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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。

一路上笑就未断，李白直笑得前仰后合，顺着夜色寻了块草地坐下，才渐渐息了笑声。

刚刚，才出金牡丹园，那王一二就被一众提灯笼的女孩儿们轰打出来，一转街角瞧见李白，又吓得魂不附体，把他笑的实在忍耐不住。

李白忘掉一些别人忘不了的东西时，不一定要有酒，只消一阵笑，甚至一征神。

没了盘缠，拆了朋友，闹了妓房。

凉冷斯夜，星月若酒，醉心入肠。

他寻到个僻静好去处，风到了就弯斜着走，浪人到了便可躲藏。

他要在这里度一夜，明日的事就交由明日的李白去忧虑了。

有些人天生就不会痛苦，但痛苦又可以随时在他们需要时调动出来，就像在菜中切刚好的蒜。

入眠前的那段恍惚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，近乎于死，又有着生者的自信。

于是李白在梦中长剑指天，安邦固国，飞升天道，那里有庄周和老子、大鹏和青牛，他在飘飘穹顶极乐为仙，凡间的所有都在脚下，那里有一道长缎般的大河，河上只有一只落寞的小舟······

“喂，闲散的！”

李白被秋日的晨光砸的头昏眼花，回过神时，只见一个壮汉用木桨推搡着自己。

“闲散的，哪儿流落来的？”

“陇西李白。”

“李白?可真是个穷名字！”

“对，一穷二白，我若是有个大哥，肯定叫作李穷！”

那壮汉不禁笑起来。

李太白的交友速度仅次于他喝酒的速度，不论什么人，他都能创造一些交集。

吟诗作赋的文人，挥汗如雨的农夫，霸道蛮横的地痞，甚至是头附乌纱的高官，现在，又有了一个可叹可怜的名妓，一个道貌岸然的同窗，每每等到李白要弄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朋友时，总有新友入账。

那壮汉很快和他谈得热火朝天。

李白得知他是个船夫，也把寻人的事向他说了。

“太好笑了，你的情人竟和那个金牡丹园的妓女名号相同！”

“有什么好笑，好名字，用的人自然多。”

“你若想寻人，便向我说，这城里还没有我不识的人！”

“她的容貌···…·我只记得大概。”

“亏你还是情人，错了名字又忘了样貌！

你就只管说，记得多少都说出来吧！”

“左眼下生得泪痣，窃窕似柳，目若春桃，笑意总在不笑之时···”

“读书人的舌头只会念诗？要找人就得说明白点儿，比如说我那婆娘，面黄肌瘦，时常吵闹，但要叫人认出来，还属她脸上落的疤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

阿楚身上最叫人留意的，是颈窝处的胎痕。”

“生着胎痕，貌美又不沾人间气……·这样的女人，我倒认识两个。”

“两个？”

“对，督察杨大人府上有两个仆女，和你说的有九分相像，不知你要寻的是哪个？”

“杨大人？可是那个私扣民粮的杨昌世？”

“对，督察大人谁能管？那两个仆女，一个叫青梅，一个叫红梅，都是种花剪草的悠闲人。”

“阿楚改了名字吗?”

“凡是入府都要改。”

“那杨昌世现在何处？”

“这可真赶巧了，他游山玩水的，昨夜才打道回府，不出意外，今日上午他就要到这金牡丹园来。”

“莫非他要寻欢？”

“他哪一天都是寻欢，金牡丹园的阿楚，就是因为他，才成了全城人唾弃的明妓。”

李白暗暗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