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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哥哥说沧浪洗襟,他便记住了洗襟二字,哥哥说要修筑楼台,他便向往着柏杨山中台长驻。
今梦醒,才发现这路走来步步荒唐。
而洗襟台就是洗襟台,登上台顶,才发现它不过此,空旷且荒芜,没那么多的意义。
这几夜张远岫做梦了。
梦境反复而惊悸,不再是缠绕了他多年的,废墟之上遍寻不着亲人尸身的惶恐,亦不再是张正清远赴陵川前,踌躇满志地说着诺言,梦中,他好像变成了张正清,在洗襟台坍塌前的雨夜,亲口驱走了连夜通渠的劳工。
但是驱走劳工后,他没像张正清离开,他整夜都站在那里,看到水渠被淤泥堵塞,原处积起滩滩水洼,地底之洪无处可去,不得不倒流反冲楼台。
他在梦里绝望地看着天,声嘶力竭地劝说每个登台的人,不要登,会塌的,他甚至寻到了谢容与,请他不要拆除那根支撑楼台的巨木。
可是梦里的那人都葬在了昨日,任凭他何相劝,切也回不去了。
太晚了。
就同张正清现在宣室殿上,老太傅劝说他还能够回头,太晚了。
他希望忘尘盼着忘尘的今日,都太晚了。
洗襟台的坍塌与张正清关,那他作为他的至亲,是不是也背上了那无辜的人命呢?
果他的执念能浅点,当初不带宁州百姓上京,那『药』商是不是就不会死?
甚至墩子死前,暗卫在捡起匕首,向他请示时,他其实过瞬动摇。
他在那刻看到了墩子求生的、挣扎的眼神。
他想,他什么错,不过是个劼北可怜的孩子罢了。
可是到了最后,张远岫还是不曾回头。
他只是在登上拂衣台时,捡起雪来,擦干净沾血的靴头,随后踏入宣室殿中。
太晚了,时候人踏错步,就万劫不复了。
从前他抬目日,低头尘。
而今他抬目是苍茫的夜,低下头双鲜血淋漓。
从大牢来后,张远岫总觉得无处可去,循着直觉来了这新筑的洗襟台。
而到了这楼台之上,才发现自己曾经在许多个岔口没回头,于是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。
洗襟台下夜风无尽,这么望去,倒像是无声汹涌的沧浪江水。
沧浪江可涤尽白襟,是不是也可涤尽他这周身风尘呢?
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了,那么就再往前步吧。
往前步,就能够彻底忘尘了。
张远岫安静地闭上眼。
……
天上响起隐隐雷声,中夜寒风四起,陵川的冬雪很少,反倒是雨水居多,两名官兵守在楼台下,心道是要下雨了,叫上白泉正欲寻避雨的地方,就在这时,暗夜里传来声闷响。
闷响伴风而坠,惊心而绝然。
白泉的眼神瞬空茫,扔下书箱便朝洗襟台下奔去,两名官兵茫然片刻,脸上渐渐变了颜『色』,他们似想到什么,踉跄着循着白泉的方向追去。
冬雷在天上翻滚,雷声覆过整个陵川。
章庭自病愈后,直歇得很好,这夜不知怎么辗转难眠,到了后半夜,竟被阵阵雷声嚷得惊悸不安,他不得不起身,正欲关上窗,忽然看到名官兵连滚带爬地进了官邸,声音几乎要撕开夜『色』,“章大人,曲大人,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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