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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天湛负手身后,闲闲道:“多数看过,但天都藏书当属东宫太子府中为最,太子殿下文华高绝爱书如命,我这里的书尚不及其万一。”
卿尘突然一抿嘴,他问道:“笑什么?”
卿尘道:“我想起你那幅画中题的诗。”
夜天湛望向湖中轻轻一笑,笑中有些不明的清淡,却又似乎带着点儿怀念的意味:“我一幅最为得意的好画,他们也真舍得糟蹋。”
烟波送爽斋中因夜天湛回来多了几个侍从,其中一个上前道:“殿下,前面已备好晚膳了。”
“挪到这边。”
夜天湛吩咐道,“看看我既不吃人,平日都吃什么。”
他扭头一句笑语,便将卿尘借口离开的话挡了回去。
碧纱影里临水布案而坐,侍从很快上了几样精致的菜肴,而后皆退了下去。
卿尘坐在夜天湛对面,安静地看着他,他的一举一动,他的言行笑语。
席间有酒,她突然有痛饮一醉的冲动。
酒有莲枝清香,她浅浅地啜了小口,再进半杯,随着仰头的幅度一倾入喉,酒不烈,却勾得人神志飘忽,舒舒服服地暖着。
夜天湛起初陪她饮了两杯,忽而察觉她喝得很快,夹了菜布在她面前:“慢些喝。”
卿尘抬眸看了看他,酒上双颊绯色新,那眼底淡淡的清波带来,竟叫他微有失神。
她没有理他,径自将酒灌了下去,连日来束手束脚彷徨的感觉随着酒的诱惑直直逼上心头,倘再不能发泄出来,她就要在这样的压抑中窒息过去。
若举杯能消愁,她情愿把盏长醉,或者醒来便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,是谁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
再添酒,半杯入腹,半杯却洒了湖中,卿尘咬着唇微微眯眼,将手一松,白玉杯噗地落入水中,幽幽沉了下去。
她靠在栏前低眸看着闲玉湖一波一波地荡漾,月色很淡,落上她侧脸一片朦胧,却笼不住如玉的一抹流光。
“卿尘,”
夜天湛看了她半晌,问道,“你到底能不能喝酒?”
卿尘扶着木栏站起来,清风牵着广袖飘逸,月光缈缈地浮动在她的笑中,她不答话,只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:“你是谁?”
她的神色有些迷离,翦水双瞳却深得清澈,似乎执意要将他看穿。
“告诉我,你是谁?”
她再问。
夜天湛放下银箸,微笑着将她扶住,回答道:“夜天湛。”
“夜天湛。”
卿尘重复了一遍,“你是夜天湛。”
她突然抬头粲然一笑,月光、湖波、晚灯都在那眸底的澄澈中陷了进去,化作深浅光泽,透过清亮的雾气缓慢升起。
夜天湛拦住她执壶的手,柔声道:“酒已经没了,不喝了,好吗?”
“嗯。”
卿尘乖巧地将酒交给他,“我想听你的笛声。”
“好。”
夜天湛答应她,卿尘以手撑额坐在案前,安静地等着。
夜天湛轻抚玉笛,榭下水波静静拍着栏杆,他望着卿尘好一会儿,对她暖暖一笑。
修长的手指起起落落,笛声便轻缓地响起,音色并不清越,低吟徘徊,只在两人之间,只有他们听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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