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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停去哭腔,开始吟唱预言:“儿子是文曲星来着,会光耀门楣,妻子随自己苦了大半辈子,但会有个好的晚年……”
此前的唱段,字字句句落到母亲心里,她的泪流一刻都没断过。
然而转到预言处,却不是母亲所关心的。
她果然着急地打断:“你身体这么好,怎么会突然走,你夜夜托梦给我,是有什么事情吗?我可以帮你什么吗?我到底能为你做什么?”
吟唱的人,显然被这突然的打断干扰了,那巫人停顿了许久,身体突然一直颤抖。
巫人的助手生气地斥责母亲:“跟灵体的连接是很脆弱的,打断了很损耗巫人的身体。”
颤抖一会儿,那巫人又开始吟唱:“我本应该活到八九七十二岁,但何奈时运不好,那日我刚走出家门,碰到五只鬼,他们分别是红黄蓝青紫五种颜色,他们见我气运薄弱,身体残疾,起了戏耍我的心,我被他们欺负得暴怒,不想却因此得罪他们,被他们活生生,活生生拖出躯体……”
母亲激动地又号哭起来。
刚想插嘴问,被巫人的助手示意拦住。
“说起来,这是意外之数,我一时无所去处,还好终究是信仰之家,神明有意度我,奈何命数没走完,罪孽未清尽,所以彷徨迷惘,不知何从……”
“那我怎么帮你,我要怎么做。”
母亲终究忍不住。
“你先引我找个去处,再帮我寻个清罪的方法。”
“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。”
母亲还想追问,那巫人却突然身体又一阵颤抖,助手说:“他已经去了。”
最终的礼金是两百元。
走出巫人的家里,母亲还在啜泣,我却恍惚醒过来一般,开始着急要向母亲拆解这其中的伎俩。
“其实一看就是假的……”
我刚开口。
“我知道是你父亲,你别说了。”
“他肯定打听过周围地区的亡人情况……”
母亲手一摆,压根不想听我讲下去:“我知道你父亲是个意外,我们要帮你的父亲。”
“我也想帮父亲,但我不相信……”
“我相信。”
母亲的神情明确地表示,她不想把这个对话进行下去。
我知道,其实是她需要这个相信,她需要找到,还能为父亲做点什么的办法。
还是神明朋友帮的忙,在各寺庙奔走的母亲,终于有了把父亲引回来的办法:“只能请神明去引,只不过神明们各有司命,管咱们阳间户口的是公安局,管灵体的,就是咱们的镇境神。”
母亲这样向我宣布她探寻到的办法。
我对母亲此时的忙碌,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了解和鄙夷。
我想,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难受。
我察觉到她的脆弱。
她在投入地奔忙着,我则不知所措地整天在街上晃荡。
因为一回家,就会真切地感知到,似乎哪里缺了什么。
这样的感觉,不激烈、不明显,只是淡淡的,像某种味道。
只是任它悄悄地堆积着,滋长着,会觉得心里沉沉的、闷闷的,像是消化不良一般,我知道,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悲伤。
按照神明的吩咐,母亲把一切都办妥了。
她向我宣布,几月几日几点几分,我们必须到镇境神门口去接父亲。
“现在,镇境神已经找到,并在送他回来的路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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