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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大胜不服:“我才读了几天书?”
这么说着,就很自然的进了家,又被人簇拥着一点都不见风的去了后院。
家是很小的,才前后两个院落,可是佘青岭却衡量的格外仔细,每一步都数的那般清楚。
等到走到后院东厢房门口,老太太算是忍耐不住了,她也亲迎出来抱怨道:“这都开了几天福锅了,你是啥也没吃上,你都不小了,可不能这样耗着,人家给你几文的俸禄啊?那戏文上不是说能告老还乡么?咱就还乡吧,家里也不缺你这点,又何苦大腊月去伺候人去?”
嘴唇抖动,佘青岭就说了句:“娘,我回来了。”
他想给白发苍苍的老娘磕个头,老太太却厉喝道:“我看你敢跪的!
你是个傻子么?”
她把御赐那根装样子拐棍一丢,上来拉住她儿便说:“那地上多凉,你这不是傻么?走走走,咱先屋里暖和起来。”
就这样,他被拥挤到屋里,又被送上炕,被扒了外袍,套了个夹袄子,腚下滚烫滚烫的,又被盖了个小薄被儿。
一群人看他灌了一碗糖水鸡子儿,这才安心了。
老太太又抱怨起来:“就怕你大过年找点事儿,这冷风灌脖子的几十里地,你看你这个瘦肩膀,哎!
这几日你就跟我吃,他们哪儿知道你爱吃啥啊?”
老太太也不知道干儿爱吃啥,她却有一种天然的直觉,确定自己爱啥,儿子就得爱啥。
佘青岭好不容易找到嗓子,才刚想说点什么,就看到老太太一脸神秘的凑上来说:“他们说,今儿城里跑了贪官污吏?”
佘青岭愣怔下才明白这是说桂荣呢,他点点头想说是,可老太太却不等他回应,便骂了起来:“她们跟我说,这贪官在边城那边欺男霸女,地都给他贪了三尺?”
桂荣罪在密谋造反,欺男霸女不算头等大罪。
佘青岭想说话,却又听老太太道:“哎呦,这种人可不能让他活着啊,这就缺了大德了!
儿啊,朝廷派了哪位青天大老爷审理啊?我跟你说,明儿抓到人,就先给这缺德玩意儿来上十板子,这种人最可恨了,儿!
娘跟你说,从前咱县里就有这样的恶人,咱家辛苦一年,饱饭都没吃一口,他们收粮还要踢咱家斗,一脚都不成,最少三脚……”
佘青岭不说话了,也知道老太太并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,他就笑眯眯的将手支在炕桌上看他娘瞎唠叨。
一月抱着一个大包袱进屋,老太太接过去就像献宝般的打开,取出里面的棉袜,手捂子,零碎皮拼的夹袄子,里衣里裤……
她一边给佘青岭看,还心疼的摸摸他头发说:“我儿子都伺候他们全家一年了,这大过年的还要怎地?没完了?”
说完她让七茜儿把东西收到炕柜里,继续跟佘青岭想哪儿说哪儿:“明儿好像是要唱醉打金枝,我让他们给你今晚支了个棚儿,你明儿就跟娘看戏去……”
她又想起什么,就攀爬到炕柜顶,取下一个多层的螺钿攒盒来一层层打开,这里都是她到处捞下,存下的零嘴,才将被她郑重的放到炕柜顶。
一打开,味儿是凌乱的,就看到碎馓子,炸扁豆,一口酥,百果糕,红豆点心就满满的挤在盒子里,丁点缝隙都没有,就没有一个点心是完整的。
老太太一样给他儿子抓了点,放在他手里:“吃,吃着,吃着,可好吃了。”
佘青岭接了,就双手捧着随便吃。
老太太一伸手取出手帕垫在薄被上训他:“没个吃样儿啊,好掉渣渣夜里粘你身上啊?这么大的人了,我就跟你说,这贪官最讨厌,那会子咱家身上还背着一年三匹绢么,那贪官养的狗子来咱家院里溜达,先抓了一只鸭,一探头看到我那织机上还有半匹,就非说咱交的绢不好,硬是进屋把机上的半匹都卷了去,你儿十岁前都没穿过鞋,就可可怜了,就光着脚丫子大冬天四处吧嗒……这样的牲口,怎么的也得打他十板子……知道不?”
佘青岭硬是给老太太唠叨困的,等他睡到半夜,忽就坐起喊了一声来人。
那在屋外值更的太监进屋问他:“祖宗要起夜?”
佘青岭就一抹额头热汗,抬手喝了一杯水才说:“不是,你去跟他们说,就说我说的,甭管在哪儿截住的容桂,先给他十板子!
狠狠打!”
说完,这祖宗卷了被子,这才睡安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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