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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愈见那箭出去,便知不好,又见禁军拔刀,情急间竟也呕出血来。
他狼狈地掩住口,说:“何人动手!”
他在来时就嘱咐罗牧,严令杂兵不要动。
这一箭出去,不论姚温玉死没死,阒都都万劫不复了!
澹台虎拎刀疾步,冲向前方,震声吼道:“言而无信,去你娘的城下会谈!”
禁军在雨中整齐飞奔,地上的泥水迸溅,他们齐刷刷地抹刀,在头排旋身劈砍时撞入杂兵群中。
刀光剑影刹那笼罩了暴雨,高台上的桌椅“哐当”
翻倒,学生们扶起岑愈在惊慌中后退。
“住手……”
岑愈仍然抱有幻想,在擦血时急声说,“府君且听我一言!”
禁军已经冲过界线,没有人再听岑愈说话,他淋着雨,官袍挂在身上,忍受雨雪扑面,终于失声哽咽起来,朝着阒都的方向说:“我愧对皇上所托啊!”
阒都的铜钟轰然撞响,李剑霆知道那不是雷声。
她扶着柱子,缓缓步入雨中,额间的花钿遇水而散。
她看着阶下的薛修卓,像是刚刚认识他。
“你有白银万两,”
李剑霆抬臂指向厥西的方向,“还有百姓拥戴,到厥西去,找个新的皇帝,还能再与沈泽川一战。”
薛修卓也看着李剑霆,半晌后,他抬起手,摘掉了自己的乌纱帽,说:“我是李氏朝臣。”
李剑霆露出笑容,她越笑越大声,在笑到满面雨水时,流露出点天真。
她凑近了,问:“老师,我学成了吗?”
她一生都卡在缝隙里,在抠烂十指的指甲后,终于变成了容器。
她来自泥洼里,却承载着决堤的天河。
她好学、刻苦甚至算个天才,但她同样无力回天。
“本可以更好,是老师资质平平,”
薛修卓看着手中的乌纱帽,“我是走偏了的刀刃。”
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聪明,策论记不住,只能死记硬背,彻夜彻夜地熬,喝口水的时间都是浪费。
他在最冲动的年纪里被光诚帝挫伤了锐气,认识到看似繁华的大周实际上贫瘠一片。
薛修卓没有想过自己会走这条路,但是他见证了齐惠连一闪而过后爆发的骤亮,那片刻的光亮让他燃起了希望。
他追随着齐惠连,固执地认为大周还有救,可是现实总那么令人失望。
他崇拜并且尊敬海良宜,然而他又逐渐和海良宜分道扬镳。
他们都想挽救大周,他们没有人成功。
“你将我带到这个位置,这里却没有人愿意讲道理。
太后指使韩丞,韩丞又暗示福满,他们都想杀我。”
李剑霆抬臂,把额间的花钿擦得一片通红,“皇帝不可以还手吗?我不杀他们,就是死啊。”
她转过身,“我们小心谨慎地待在笼子里,纵使雄心万丈,也没有那个权力,更没有那个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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